&esp;&esp;“不用你说。”我颤声说道,然后一点一点挪动手掌,把手慢慢缩回来,用另一只手捧住。
&esp;&esp;伴随着白光的眩晕又涌了上来。我咬紧牙关,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走,一边用力睁大眼睛,等着视野中游动的小蝌蚪消失。
&esp;&esp;等我终于走出木屋,走上林间小路,我在一棵树上靠了一会儿,用鼻子呼吸,低头检查着伤口。
&esp;&esp;老猎人所做的一切——往我额头上抹了三道,用匕首扎穿我的左手——回想起来就像一个古怪的仪式。还有他说的那一句话,那句最终令我动摇的话。
&esp;&esp;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
&esp;&esp;我不喜欢用命中注定来理解所发生的一切,但无论是史蒂夫,还是其他人,都给我这样的感觉。
&esp;&esp;“我得把匕首拔出来。”我心想,然后握住了匕首的柄。然而疼痛沿着我的手掌、手臂上蹿下跳,不时向心脏进攻。
&esp;&esp;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,松开刀柄继续向前踉跄着走去。
&esp;&esp;这条路像是比来时长了许多,我的视力、听力如同掺了水一样变得稀薄起来。如果狼人这时候袭击我,我真的不能肯定自己能够举枪反击,用匕首更是痴人说梦。但一直到我走出树林,都没有怪物的踪影出现。
&esp;&esp;这样,我朝着瞭望塔蹒跚而行。我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,最后终于体力不支、跪倒在地。这时候,就算我想要扯着嗓子叫史蒂夫来帮忙,也没有足够的力气。
&esp;&esp;我仰头看着高高的楼梯,感觉自己就像望着天梯。
&esp;&esp;再走几步,再走几步靠近些,就能让史蒂夫听到我的叫声了。
&esp;&esp;这样想着,我又挣扎着爬了起来,靠在楼梯栏杆上喘息了一阵,抬起沉重的腿脚踩了上去,慢慢向上爬去。
&esp;&esp;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,但当我摔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中的时候,我相当确定自己真的一步也再走不动了。
&esp;&esp;“该死,乐乐。”史蒂夫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我耳边说道,“你这是怎么弄的?”他把我抱起来,回头朝楼上走去。
&esp;&esp;“匕首是银的。”我喃喃说道,“老不死的不肯好好给我。”
&esp;&esp;闭上眼睛之后,疼痛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。当史蒂夫把我放在小屋的地板上时,我甚至感到好多了,只是手有些疼而已。
&esp;&esp;“我要把匕首拔出来。”史蒂夫对我说,“来,咬着这个。”
&esp;&esp;我张开嘴,乖乖咬住他塞给我的东西,像是布料之类的,尝起来有苦涩的味道。
&esp;&esp;“那个猎人竟然伤到了你的手。”史蒂夫自言自语似的说,他的手指轻轻按着我伤口周围的皮肤,喃喃问道,“你是怎么让他把匕首这么扎进来的?”
&esp;&esp;“坐在椅子上。”我含混不清地回答,声音都被挡在了布料后面。
&esp;&esp;但史蒂夫显然听懂了,他的手突然停住,然后轻轻握住了匕首。
&esp;&esp;寂静中,他问我:“你是说,你坐在椅子上,让他把匕首扎进了你的手背?”
&esp;&esp;我点了点头,想吐出那块布料,好告诉史蒂夫那个老猎人说的话,但史蒂夫猛地拔出了匕首。
&esp;&esp;我的叫声被堵住了,但史蒂夫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温柔有力,然后他轻轻拉过我的手,用东西包扎起来。
&esp;&esp;过了好久,我的视线才恢复正常。低头看了看,我的手已经被妥善包扎起来,我又朝一旁扭过头,于是看到史蒂夫坐在萨姆身旁,而萨姆在地板上蜷缩着,脸色苍白,不住颤抖。
&esp;&esp;史蒂夫手里还拿着我带回来的、仍旧染血的银制匕首。
&esp;&esp;第94章
&esp;&esp;“萨姆。”我撑起上半身,但旋即又躺了回去,大脑里仿佛塞满了海绵,一切感官都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。
&esp;&esp;萨姆睁开眼睛。他看着我,又好像越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。
&esp;&esp;“迪恩?”他低声问道,两片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几乎没有分开,“乐乐?”
&esp;&esp;“是我。”我努力翻了个身,侧身转向萨姆和史蒂夫,“你怎么样?”
&esp;&esp;萨姆唇边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,他喃喃说道:“感觉像是踏入了阴阳魔界。”
&esp;&esp;“坚持住。”史蒂夫低声说道,抓住萨姆的肩膀,让他仰面躺好。史蒂夫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匕首,但他犹豫了起来,迟迟没有动手。
&esp;&esp;我则静静等待着,像是提前看过剧本,现在只等演员就位,按照既定台词和动作演下去。
&esp;&esp;然而空气中浮动着某种不确定性,就像我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,左转或是直走将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