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那是我父亲的脸。
&esp;&esp;“乐乐!乐乐!”托尼的声音穿透我的尖叫,直冲我的耳膜。有人从后面抱住我使劲摇晃。
&esp;&esp;我疯狂地挣扎起来,拼命扯着嗓子鬼叫,直到喉咙都快燃烧起来。
&esp;&esp;“你在做梦!乐乐,只是个噩梦,只是梦!”
&esp;&esp;托尼突然用力扇了我一巴掌。我猛地睁开眼睛,喘息着,发现自己仍在桌旁坐着。托尼压着我的肩膀,也跟着喘着粗气。
&esp;&esp;“耶稣上帝啊。”他长长地吁了口气,然后朝门外吼道,“看什么看,没见过别人做噩梦吗?”
&esp;&esp;“噩梦?”我颤声问道,皮肤似乎异常敏感,耳边则充满嗡嗡作响的白噪音。
&esp;&esp;托尼捧住我的脸,坚定地说道:“是梦。你在这里,安安全全的。现在深呼吸,吸、吸、吸,好了,吐出来。慢点,别那么快。再做一次。”
&esp;&esp;我渐渐感觉心跳慢了下来,恐慌感逐渐被恶心所替代。我不由俯身趴在了桌子上,额头抵着胳膊,又做了一次深呼吸。
&esp;&esp;“这噩梦可是挺了不得的。”托尼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带着滚烫的热度,隔着衣服刺痛我的皮肤,“乐乐,你梦到什么了?”
&esp;&esp;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哑声说道:“阿廖沙,我梦到阿廖沙了。”
&esp;&esp;“谁是阿廖沙?”托尼温和地问。
&esp;&esp;我摇了摇头,额头贴着衣袖摩擦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&esp;&esp;我侧过脸,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种梦,还在梦里大吼大叫的。外面的人说不定都以为里面尸变了,他们没拿着枪冲进来还真是个……奇迹。
&esp;&esp;我眨了眨眼睛,目光无意间扫过床边,然后猛地停住。
&esp;&esp;那张床乱糟糟的,显然托尼起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,把床单都扯下来一半。当然了,他肯定是被我狂呼乱叫给吓醒的。要是换成我,铁定吓得要打那个做噩梦的人一顿。
&esp;&esp;但床底下似乎有什么,只是被床单遮住了。
&esp;&esp;我忍不住抬起脑袋,想看的清楚一点。
&esp;&esp;身后,托尼继续问道:“不想谈谈吗?你的噩梦。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。”
&esp;&esp;我张开嘴,然而口腔里的水分突然被风干了。我感到自己的皮肤在骨骼上紧绷着,血管仿佛也被拉紧了,加速了血液的流动。
&esp;&esp;变换角度后再看,那张床下面隐约有一只手从床单后半露了出来,五根手指无力地半张着。
&esp;&esp;那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,指甲里还有机油。
&esp;&esp;那是托尼的手。
&esp;&esp;身后,那个假扮成托尼的东西继续抚摸我的肩膀。
&esp;&esp;我突然意识到,那温度并不属于人类,带着黏糊糊的热意,令人作呕。
&esp;&esp;“乐乐?”它催促道。
&esp;&esp;我强作镇定,但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。
&esp;&esp;那东西叹了口气,说道:“乐乐,振作起来,只是个噩梦而已。”而我突然想到,托尼根本没法这么字正腔圆地叫出我的名字。而且他总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外号,根本懒得叫我的名字。
&esp;&esp;那只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收紧了。突然之间,我无法再忍受下去,我耳边的白噪音越来越厉害,几乎让人头痛欲裂。
&esp;&esp;“放开我。”我有气无力地说道,伸手去扒拉那只……
&esp;&esp;爪子,放在我肩膀上的是一只爪子。我碰到的是干枯、变形的皮肤和下面凸起的骨骼。
&esp;&esp;我怪叫一声,撞开身后的东西,从桌子跟椅子之间跳了出来。椅子腿绊了我一下,我顿时摔倒在地,感到一阵头晕目眩。
&esp;&esp;模糊的视线中,那东西伸长了身体,站直了。
&esp;&esp;“干嘛非要这样不听话?”它问,“你为什么不能做个好女孩儿呢?”
&esp;&esp;我吃力地向后爬去,隐约意识到自己正靠近床下的身体……尸体。
&esp;&esp;托尼死了吗?
&esp;&esp;不,不可能,因为这是个梦。
&esp;&esp;我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和喜悦——这是梦,一定是的。只要醒过来,我就无需再面对这些恐怖的事情。
&esp;&esp;“乐乐?”那东西循循善诱,朝我伸出手来,“我是为了你好,为了让你快速成长。这对你、对这支队伍都是好事。”
&esp;&esp;我闭上眼睛,脑袋砰砰作响,可就是没法醒过来。“我必须找到什么,”我惊慌地想着,“找到让自己醒来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