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去吧,楚耘,你家门口这路可远了,别送了。”
“没关系,我再送送你们,”赵楚耘鼻子发酸,“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。”
“怎么会,等你好起来了,回北京,我们随时都可以见嘛!”邓容拍拍他的肩。
“是啊,耘哥,你得赶紧好起来,荣哥儿子满月酒你没来,下半年我婚礼你可不能错过啊。”小陈也凑了上来。
“还有我呢,小赵,我儿子今天高考,一模的分够上人大呢,到时候办升学宴,你不能不来啊!”
“还有我,叔叔,”邓容的女儿也拽拽他的衣摆,“说好了去我们家拼乐高,蒸汽船我不拼了,等着你和我一起,不许食言哦。”
赵楚耘看着大家的脸,每个人都用那样热切的表情看着自己,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好。
“好,会的,我一定会的,”他声音哽咽,说:“我会去的,我发誓。”
“哈,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。”邓容笑着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。
大家轮流和他拥抱再见,好久好久,最终才恋恋不舍地一一上了车。
赵楚月没有参与这个告别的过程,她觉得这样的时间应该留给他们,在窗户里默默看着,直到车子开出视线才走出门去。
赵楚耘一直没动,呆呆地凝望着车消失的方向,沉默地凝望着。
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的人来说,告别确实是一个残酷的过程。
“回去吧,哥。”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袖子。
半晌,赵楚耘终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,转身回到了屋里。
热闹了两天的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,赵楚耘穿过客厅回到沙发上,在自己常待的位置,抱膝坐下了。
赵楚月犹豫了一会儿,也跟过去,蹲在了他的面前。
“这两天,你过得开心吗?”她试探地问。
赵楚耘看着窗外,头都没回。
“你把他们叫来,不就是为了威胁我吗?”他淡淡道。
但赵楚月并没有当真,她摇摇头,“你肯定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赵楚耘不说话了。
于是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她说:“前几天,我去陵园看了一趟阿姨。”
赵楚耘马上警惕地转过头来,“你去干什么?”
“去陵园还能干什么呢,打扫卫生,清理墓碑,献花,还有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我去和阿姨,正式道了歉。”
他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。
“阿姨去世以后,我从来没有去看过,一开始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,但那是你的妈妈,我其实应该去看看的,”她说:“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,也……没礼貌不尊重人,所以对阿姨,对你说了很不好的话,我和你道歉,也和阿姨道歉,对不起。”
“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,我也知道你生我的气,讨厌我,但是,哥,我还是想和你道歉,为我以前做过的所有事道歉,希望你能原谅我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蹲在那里自下而上地看着她,眼神真诚又可怜。
但这份歉意里究竟几分真几分假,赵楚耘心烦意乱,他不知道,也不想去想。
他停顿半天,表情复杂地看着她,终于叹了一口气。
“好吧,赵楚月,我现在多少相信你对我,可能是有一点真心的吧。”
他继续说:“所以我们都不要赌气,我发自内心地和你说,如果你对我真的还有一丁点感情,赵楚月,这个孩子不能留下。”
他心跳如擂鼓,不可否认,赵楚月现在说的话,做的事,确实超出了他对她的预想,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线希望———或许她终于恢复正常,终于可以沟通了吗?
但下一秒,赵楚月望着他,坚定地说:“我会留下它,我也会留下你。”
希望破灭了。
他懊恼地长叹,转过脸去不想再看她。